这个星球最神奇的地方不在于有了人,而在于有了爱。
你到过雪域高原吗?据说在那里可以感觉到内心的空灵,眼前只剩下漂流的云朵,你会产生这样的幻觉:时间在身边滑过的痕迹清晰可见,你将忘记尘世的一切喧嚣,心静如水。
按照流行情感作家的一贯做法,在上述一段文字之后,会加上这么一句,“XX,我又想起了你……”没有什么比加上这一句更让人扫兴的了,就好像一盆清澈的水,突然被丢进了一条泥鳅。在这种大孤寂的环境里,还能想到念叨某某,那么大可不必跑那么远寻找清净,而更适合享受滚滚红尘里的男欢女爱。
没事儿喜欢东奔西跑、敬天拜佛的人,都是内心爱欲旺盛的人。别管他面对四野空旷是泪流满面还是麻木不仁,终归摆脱不了爱欲的纠缠,逃得越远,心中的魔障越是混乱。想知生命之自由和甜美,完全没必要浪费一张去西藏的飞机票,只要心中无欲,就算走在北京的国贸大街上,也一样如在喜马拉雅山顶。
对于“无爱”,有两个截然相反的流行观点。一个是“无爱不欢”,大意指某女子不可以一天没有爱情。这个比喻挺恶俗的,“无爱不欢”和嗜辣者的“无辣不欢”、嗜酒者的“无酒不欢”,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感官刺激的高度依赖者。
另一个是“无爱一身轻”,大意指的是,不爱某人了,对方吃嘛穿嘛喜欢嘛都“爱谁谁”了,自己也便得到了彻底解脱,可以轻松到走路都如水上漂,可以自由到藐视天下卿卿我我、哭哭喊喊的男男女女,人生苦短,这么辛苦爱来爱去,烦不烦啊。
两种观点,如同一只柿子的两头,你别说它酸,它也不说你涩,半斤八两,都是在爱情的牛角尖里走了极端。
爱这个东西,是世界上存在的最大动力。试想上帝造人时忽略了赋予人类这个功能,世界该会一下黯然失色多少,这个世界的快乐会少掉大半,痛苦也会少掉大半;这个世界的温暖会少掉大半,冰冷也会少掉大半。这个星球最神奇的地方不在于有了人,而在于有了爱。
支持“无爱一身轻”这个观点的,还有一种说法,“无爱是爱的最高境界”———这个说法,够绕嘴皮子的。
你能说“没有钱是最富有的境界”,或“一毛不拔是最慷慨的境界”吗?不能。但“无爱”的确是爱的一种境界。我觉得说这种话的人,是真正了解爱的本质的。
无爱不是冷漠无情,不是漠不关心,更不是攻击伤害,而是了解爱的本质之后,一种对爱的放逐。无爱是不要求,不索取,不嫉妒,不占有……如果在无爱里感受到了爱,那么无爱又如何?
“反正咱们也不会永远活着,早晚有一天,很快,就会永不相见。”
王朔在《致女儿书》中写过这样一段话,这是整本书唯一让我记得的话。写出这句话的王朔已经到达了无爱的境界,但他曾经发生于内心的爱,以及写出这句话时那种悲凉的大爱,是很多人都无法企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