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分,月光似白莲,在漆黑的夜空里渐次开放。
我伏在案前奋笔疾书,兀自烦恼着久不见提升的学习成绩,心情抑郁得能滴出水来。幽暗的台灯照着纸页,耳畔只剩笔尖与纸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黑夜,像轻柔的纱,层层将月光晕染。一阵欢快的尖叫声,透着纱窗窜进我的耳朵。听得出来,是邻居的孩子们。他们应该在互相追逐,快乐得只听得到耳边呼呼的风声。
夜色朦胧,虫鸣声铺满盛夏的天空,夹杂着大人们低低的闲聊声。蒲扇拍在腿上啪啪的声响,在宁静的夜里,回荡。孩子们追逐的欢笑声,渗透进夜色,也渗进我的心,像是一只无形的小手,挠着我的心窝,痒痒的,麻麻的。
我低下头,看着眼前写满字迹的笔记本,眉头紧锁。为了自己的成绩,我必须马不停蹄,向既定的高分奔跑。但是,这种单纯的快乐,我丢失了多久?又有几次,我为这些声音驻足,去聆听它们?
我脑海中的幸福,只有記忆里的声音。那些声音,弥漫着工人们身上烟草和汗水的味道。
在母亲值夜班的那个小餐馆里,下夜班的工人们挤在盛白米饭的窗口前,耐心等候着。他们不拘谨,随意放声聊着一天愉快与烦恼的事情,时不时有人调侃几句,便惹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我趴在吧台上,听着混杂的声音入眠。朦胧中,被人圈进臂弯——是母亲。靠在母亲的胸口,我听到工人们大肆的喧哗、老旧电视机沉静的低响,还有母亲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声,催人生梦。
醒着的时候,我会帮母亲打扫卫生。那时的夜晚很静,只有小虫子吱吱啾啾的声音,还有夜班回来补眠的工人,穿着拖鞋,发出慵懒的脚步声。
我拿着拖把,认真地把纷乱的黑色脚印擦掉。安静的夜里,只有地上的水渍闪着星星的光。有一次,我竟突发奇想,拖住身旁懒散走过的一位年轻工人问:“地板拖干净了,就会变得像灰姑娘跳舞的水晶地板那样吗?”白天袒露肩膀的糙汉子,此时却轻轻蹲下来,平视着我,温柔地说道:“会的。”我的异想天开被人肯定,那一刻,我是多么欣喜。直到现在,我依然感激他的倾听与包容。
那样的夜,静得让人沉醉,也美得让人沉醉。
一阵兴奋快乐的追逐声,又从纱窗里窜进我的耳朵。我的笔尖一顿,一时间被小孩子们欢快的喊叫声感染,心,不禁轻快起来。
我想,聆听,就是一种境界,一种使我着迷沉醉的境界,一种给我带来宁静快乐的境界,一种渐渐远离我却从未离开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