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相亲,就在去相亲的路上
我,刘小凡,还真有些小烦。大学毕业时正赶上金融危机,兜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便去考研。几经周折,读了研出来,回家乡做了白领。工作是找到了,却一不留神到了二十六七,找对象又成了新的问题,得抓紧时间相亲,不然很可能把自己给剩下了,那可不是小烦了,是大烦。
二十八岁那年,相亲都相疯了,最高峰时一天相两场,午休时赶一场,晚上赶另一场。频繁的相亲生涯中,难免遇到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但有一天的相亲经历霉透了,让我从此断了相亲的念想。
那天中午下班时,我姨把我堵在了电梯口,叫我立马到隔壁银泰百货的地下美食城吃个便饭,顺便见个人。我当然明白这顺便见的人可不顺便,是她老人家特意安排的。我姨受我乡下老妈的委托,两年时间内已帮我介绍了不下十个相亲对象,虽然屡战屡败,但仍然屡败屡战。仅凭老人家那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我除了感动,就是配合。况且这样的事情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横竖是见,多见一个不也多一次机会吗?我也顾不上修饰自己,一身工作装跟着我姨像吃个便饭一样去相个“便亲”。可是时间都过了,相亲对象却没有来,对方媒人急着打电话问。我很生气,转身要走。我姨急了,说:“再等等,是个军官,我悄悄见过,长的很俊的。”军官怎么了?长得俊就能不尊重人啊?!我更加愤怒,拂袖而去。
似乎是有意气我,那天晚上按照事先安排去相另一场亲,竟然相了回头客。听媒婆说,某男风流倜傥,风趣幽默,博学多才,这正是我喜欢的男人范儿。精心装扮自己,兴致勃勃地赴约,远远地看到的那个范儿,天啦,不正是一年前那个不停问我“中石油”和“中石化”是什么关系的前相亲对象吗?赶紧撤!正当我转过身去时,听到背后一声:“嗨!是你啊!”接着油腔滑调地说:“怎么还没嫁出去?是不是在等我啊?”看他那堆着笑的一脸横肉,深深的屈辱感涌上心头,我落荒而逃。
珍爱自己,远离相亲
那一天的相亲霉运让我大受挫败,我痛下决心跟相亲决裂。两年的相亲生涯,阅人无数,也被人阅无数,非但毫无结果,还酿成严重后果,那就是对终身大事失去了信心。走马灯似的换相亲对象,热热闹闹地赴约,浓墨重彩地推介自己,按照既定程序高标准严要求地审视对方,到头来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相亲最后慢慢演变成了一种填补自己或者娱乐别人的游戏。在这种游戏中,名叫爱情的圣洁之花还没开放就已枯萎,名叫心灵的净土已被不同程度地玷污。在这晃晃悠悠的两年相亲历程中,从不同男人挑剔的眼神里,我看到了自己的身价在不断震荡下跌。为了不致沦落到跌停的惨境,我决定紧急停牌,珍爱自己,远离相亲。
“戒”了相亲,终于六根清净,得空自由自在地疯玩一把。好久没这么玩了,变本加厉似的。一天,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把我带到她的朋友家去看碟,据说是刚刚淘到一张经典老碟,要找人分享。吃完饭,朋友的朋友说:“走,到我哥房间看去,他刚买的电脑,24寸液晶屏的。”推开她哥的房间,我顿时惊呆了——我的视线在一幅放大的照片上定住了,那照片分明跟我床头挂的那一幅一模一样!那是我刚上高中时军训的留影,当时觉得挺威风,便放大挂了起来。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我的照片怎么会在她家里?她哥到底是谁?因跟朋友的朋友不熟悉,我不便声张,一个人站在照片前恍恍惚惚,像在做梦。
“小凡,你怎么啦?快过来呀!”朋友在喊。
“那是我哥的初恋,可当时人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呢,算单相思吧。”朋友的朋友说。
“你哥干什么的?”我急不可耐地问。
“转业军人,现在正找工作呢,咦——”她像想起什么,突然看着我,说:“这女孩子挺像你的呢,你不会就是这个小女孩吧!”她开了个玩笑。我心在狂跳,脸一阵发烧,嘴里连连说:“不不不,怎么会呢!”
“是啊,哪那么巧啊,你编故事啊。”我朋友说:“不过,倒是有几分像的。难怪人家说人有三像呢。”两人说着就开始看碟。我机械地走过去,眼睛看着电脑屏幕,心里却在翻江倒海:朋友的朋友正是姓汪,难道她哥真是当年那个给我们军训的汪警官?难道我真的是他的初恋?我的心顿时异常柔软甜蜜,缠缠绵绵地回到了那个久远的青葱岁月。
当年他是我们一帮女生共同的偶像,军训结束后我偷偷给他写过几封信,信封上写着“省武警部队汪警官收”,这是当时我了解到的关于他的全部信息,几次石沉大海后,便渐渐收起了情窦初开的心。十几年过去了,想再见他便如大海捞针,现在却在这里不期而遇!天啦,这世界怎么这么奇妙?
“缘”来还是你
如今在大海里捞到了针,只能解释为缘,既然有缘,便再也不能错过。不过,我可不想过早挑破这个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我还要躲在后台看戏呢。挖空心思,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不是正在找工作吗,于是我托了一个办武术培训学校的朋友给留了个教练的职位,朋友爽快地答应了。我又通过我那个女友,找到汪教练的妹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给她哥介绍工作。
汪小龙这时才正式闪亮登场。多年以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我朋友的武术学校门口,我一眼认出了他。时隔多年,除了岁月的画笔给他涂抹了几分成熟的味道,他还是当年那个英俊帅气的教官!他一见我,眼睛瞪得铜铃大,语无伦次地说:“你是……你是……”我心里偷着笑,脸上却一片茫然:“我是你妹妹的朋友啊。”“你是刘春?”他急切地问。刘春是我上大学以前的名字,刚上大学时一个热衷姓名测试的同学说“刘春”这个名字不旺,加上自己也觉得俗,就改了“刘小凡”。他说的刘春,现在连我听起来都觉得陌生,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显得格外亲切。可我还是故意摇着头说:“我叫刘小凡,你知道的。刘春是谁啊?”汪小龙有些失望地说了声“哦”。
汪小龙在我朋友的学校干得不错。我也常常借故过去玩,很快跟汪小龙成了朋友。拿第一个月工资时,他提出请我和我朋友吃饭。我朋友早就看出了我的小九九,识趣地临时回避了,留下我和汪小龙在必胜客吃牛排。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汪小龙开了个玩笑:你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还没嫁出去啊?我望着他,一时语塞,喝起了闷酒。就着七分熟的牛排,一杯法国红酒下肚,我突然有倾诉的欲望,不知不觉将这些年相亲的辛酸一股脑儿全倒给了他,委屈的泪止不住地往外涌。汪小龙递过一张纸巾,说:“你早该停止相亲了。我今年34了,还单身一人,一点儿都不着急,从不相亲。你听说过冰心告诫铁凝的话吗?当年铁凝34岁,冰心问她有没有男朋友,然后说:‘你不要找,要等!’”
不要找,要等。冰心老人的话真是充满了智慧和玄机。面前这个男人,是不是就是我要等的人呢?我梨花带雨地笑了,心里甜蜜地酝酿一个可知又未知的未来。这时,却听到他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刚回来时家里人逼着我去相亲,结果我临阵脱逃了。这事做得有些不地道,但我不想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联想到当时我姨说的那个很俊的军官姓汪,直觉告诉我,那个放我鸽子的人就是他!我急切地问:“你那天是不是被安排在银泰美食城相亲的?”“你怎么知道?”他惊诧不已。我愤怒地指着他说:“你,竟然放我的鸽子!”
“啊!”汪小龙张大了嘴巴,随即连声说“对不起!”可我还是觉得很受伤。那晚我喝了很多酒,是汪小龙把我送回了公寓。一进门,刚放下醉眼蒙的我,他便大叫:“这女孩子是谁?”他指的当然是我床头的照片。我一下子清醒了。
“快告诉我,这女孩子是谁?”汪小龙摇着我,急切地问。我故意报复性地卖关子:“你看她像谁她就是谁。”说着挑衅般看着他。他突然撩起我的长发看了看我的脖子,激动得语无伦次:“是你吗?是你!你就是这个女孩子!就是的!”“凭什么呀?”我瞪大了眼睛。“我有证据!”说着,指了指我脖子上的胎记,说:“这个是铁证!当年那个爱美的小女孩在40度的高温下披着长发捂出了痱子,被我用一根鞋带硬挽了个马尾巴!”我很想告诉他,那根鞋带至今被我锁在抽屉里的心形小木盒里,但还是忍住了,我要看看这奇妙的事态如何发展。看着我傻愣的样子,他说:“你忘了吧,这照片可是14年前我用傻瓜相机拍的呀!”是啊,那个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手机随时可以拍照,所以他有个傻瓜相机特别招人。但他为什么凭一幅照片就爱上一个人,并把这份爱珍藏了14年?他诡秘地笑了,并指指墙上照片上用鞋带扎的马尾巴,红着脸说:“这是我第一次抚摸女孩子的头发,当时感觉自己柔情似水,想要一辈子呵护这个女孩子。但那时你刚上高中,我不能打扰你的学习,所以暂时收起那份心思,并坚信冰心告诫铁凝的话:‘不要找,要等!’我从省城回来,就是期望能在初识你的地方等到你。妹妹笑我痴人说梦,痴心妄想,没想到上天眷顾我,还真的让我等到了。”
我一阵幸福的晕眩。世界真奇妙!我们相识的时候不是恋爱的季节,相亲的时候又刻意逃避,现在却偏偏又以另一种形式重逢。看来真正的姻缘是不会错过的,爱情真是充满了玄机,难怪冰心先生说“不要找,要等!”
忍不住奉劝那些忙着相亲的人们,停下匆匆的脚步,听一听内心的召唤,等一等心灵深处珍藏的那个人,等待命中注定的那个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