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兴县新槐镇的这次聚餐,使当事人回想起了许多往日的趣事。尤其是舅舅、舅妈不停地的叨念:“三十七、八年过去了,真没想到姐姐、姐夫你们还会记得我们,还会专程过来看望!”
岳母解释:“当年住在这新槐镇的时候,你们送给我家的竹制落地碗橱我们从新槐搬家时一并搬到了南浔,现在这个物件还在我们南浔的家中继续发挥它的作用。天天看到那个碗橱,我们都会记得它的来历、都会记着你们。我们住在新槐的对门邻居祝妈妈也与我家相处甚好。只是我们搬去南浔不久后,祝妈妈家就搬去了牛头山。那也是许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年祝妈妈病危到了弥留之际,躺在病床上她一个劲地嘟囔‘非常想念我们老姚夫妇!’这样,祝妈妈儿子就驾车把我们老俩口接到了牛头山,遂了祝妈妈临终前的夙愿。那次因为小祝赶路急匆匆,因此来回路过青岘岭我们都没好意思请求停车,这事也就成为多年以来我们心中难以抚平的遗憾。”
舅舅很是感慨:“我明白姐姐、姐夫至今还留住那竹制碗橱的心思,我明白的,因为你家其实是不缺钱的。不过,随着政策带来的好机遇,我们家的条件也在逐步改善,我家里老早老早就不用那种低档次的竹制碗橱了,家里的家具也是早就鸟枪换炮了。也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那时候我家那个穷啊,可真是穷得叮当响!”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期,住在新槐镇的我的岳父母,依靠他俩在地质队的工作收入,要拉扯余洲等四个子女不说,后来余洲的外婆以及从江西过来的表弟波波都汇集到新槐镇一起过日子,家中开销也是紧巴巴的。但毕竟岳父母每月还有一百多元的进账,因此在新槐街面上被一致公认为这是有钱人家了。逢年过节,余洲家里要想吃鱼吃肉,还是有钱购买的,只是那时物资匮乏,不是想买啥就能买到啥的。
舅舅、舅妈家的情况就不一样了,夫妇二人务农收入微薄,但还密集生产、一口气生养了三女两男五个子女,过日子简直就是捉襟见肘啊。
话说有一天,舅舅愁眉不展地来到余洲家,他摘下手表交给我岳父说:“姐夫我想请你帮忙!帮忙把这手表和停在门外的我的那辆自行车卖了。”
“你说你家的那个经济状况,”岳父也不见外地实话实说:“你还买这手表和自行车干嘛?
“当初买那车子是为了到牛头山矿山医院照顾住院的老婆方便。”舅舅嗫嚅着,底气明显不足。
“现在你那车子除了铃铛不响到处都响,这能卖了几个钱?”岳父还是说话不拐弯:“还不如你继续骑着代步的好,这样既能方便你外出为队里办事,还能方便你时不时地到镇上参加槐坎公社开会。那么,这个手表又是咋回事呢?”
“当初也是有人转让的便宜的旧货,”舅舅依然蔫吧着说:“转让者说我是生产队长,戴着手表有利于掌握出工、收工以及开会时间,所以我就买下来了。”
“因为这样的理由,我看你还是继续戴着的好!”岳父说得也是在情在理。
“现在不行了!”舅舅头上有些冒汗了:“由于我家生活拮据,我借了队里的公款还剩130元没有及时还清,队里很多人说我天天骑着车子戴着手表是生活奢侈,上级领导也有要求,要求我变卖自行车和手表还债。姐夫你就帮帮我吧!”
“原来是这样啊,车子你骑回去,手表放这儿吧,过几天你再来看看。”岳父应承下来了。
没过几天舅舅再来时,岳父把手表还给了他:“这旧手表实在卖不出几个钱,我这为你端正了300元现金,你拿回去暂且救急吧!”舅舅也没推三托四,怀揣着岳父给的人民币脚踏实地道谢辞别。
所谓的新槐镇,那时只因为是槐坎公社所在地而自然形成的一个集镇,而不是行政区划的城镇。但我的岳父母全家却全都是城镇户口,舅舅家的孩子们经常能到有着城里户口的我的岳父母家来玩,那也算是乡下孩子既能进城逛街并且又能有落脚吃饭地方的梦寐以求的一种奢侈了。
有一次,舅舅的小女儿又来了。由于家中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去了,连不用上班、上学的外婆也不在家里。家中只有余洲刚刚会走路的小弟长洲一人留守,临出门时大人们就把长洲和舅舅家来的小姐姐锁在屋内。
长洲不干了,他鼓动小姐姐说:“我俩翻窗户逃出去吧!”姐弟俩于是就这么流窜到大街上去了。好在这镇上总共只有这不超过百米的一条马路,路面上的本镇人又都是能认得谁是谁家孩子的,因此这逃之夭夭的姐弟俩最终走而未失。
舅舅每次到公社来开会,无论他是否带着自家出产的农产品过来,岳父母家都会按照事先约定人数,由余洲外婆烧饭,让舅舅带来的同伴共进便餐,舅舅在同伴中因此很有面子。
舅舅家翻建房子了,是那种现在难得一见的干打垒的农居。舅舅为此特地赶到岳父面前说:“姐夫啊,能不能将你的收音机借给我几天?好让我在新房子里也弄出点动静来热闹热闹!”岳父当即把收音机交给了舅舅说:“拿去吧,不用还了!”现在据余洲回忆起来说:“要说那时候我家有啥值钱的奢侈品,恐怕也就是那台收音机了。因为普通人家要收听样板戏,一般还只能从公社的广播大喇叭里才能听到。收音机?那时候好多人家想都不敢想的!”
过年了,舅舅、舅妈邀请岳父母率领全家人到他家共度新春佳节。余洲兄弟姐妹随着父母都去了,当时那个场景让余洲至今记忆犹新。舅舅家在堂房中地面挖了个大坑、生起一个熊熊的火堆,烧火的劈柴都是附近山上砍来的、取之不尽。舅舅、舅妈将自家地里收获的带壳花生投了许多到的火焰中,噼噼啪啪不一会儿,烤熟了的花生香气袭人、一咬呱啦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