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洲你好啊!真是想念你啊!”爱娜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迎接出来:“今天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我也是好想你啊!”余洲与爱娜紧紧拥抱:“让我好好看看你,嗯,你的相貌还是那样、没有太大变化,只是……”
“只是我的头发全都白了,我老了。”爱娜拍打着拥入怀中的余洲的后背:“你倒是还不怎么见老啊,哈哈哈哈……”
这两位姐妹似的老同学一直在那里哈哈哈相拥阔谈,只把我和钟师傅两个旁观者晾在一边。“快快进门坐下聊、坐下边喝茶边聊吧!”是钟师傅的提示唤醒了那两位老姐妹,爱娜松开搂抱着余洲的双臂,与我热情地握了手,然后引领我们夫妻进了客厅。
六、七个平米的客厅,正中摆放着可供六人围坐的长方形餐桌,另一端还矗立着冰箱,冰箱旁边还有一张写字台,台子上搁着电视机及电脑,整个客厅也就显得十分拥挤。客厅的南端是两间十一、二个平米的卧室;北端有简易厨、卫各一间。全套居室的实用面积也就不会大于五十平米。
“这东首的一间是我母亲居住。”爱娜介绍着。听见外面有动静,爱娜妈妈——年逾八旬的退休老教师起身招呼造访的客人。
“阿姨你好啊!”余洲和我同时请安,接着余洲说:“阿姨您还记得我吗?我是余洲,小时候我和爱娜是鲁迅小学的同班同学。那时爱娜是组长,每天放学后,我们小组全体同学都要到你家来做回家作业的。我那时住在龙山直街114号,你们家那时是龙山后街1号。”
“记得、记得!”老人家非常随和地圆场,但她的表情显然透着几许迷惘:“我上了年纪了,不中用了。”老人家的心态却清晰地展现在那与世无争的脸庞上。
“这西边的房间就是我们夫妻的卧室了。”爱娜介绍的时候,钟师傅已经为余洲和我沏好了龙井茶。由于没有看到烟灰缸,我弱弱地征询:“在这家里可以抽烟吗?”在得到明确的许可后,我掏出自带的烟卷。钟师傅则找了个一次性杯子、注上水,权作烟灰缸。我于是明白,平时这家人中是没有吸烟者的。可是,钟师傅还是很快就从卧室里摸索出一包没开封的软中华,并即时启封让我享用。这让我一时真有点手足无措,因为我了解到爱娜退休前好多年就一直在家病休,好不容易熬到退休她的退休金也只有两千来块;而钟师傅还要再等四年多才能享受退休待遇,他现在的身份还是下岗工人。这样的经济状况,还要隆重地款待我们,我是实在于心不忍哪。
话题又回到头发上来,余洲对爱娜回忆说:“小时候我们女生都时兴留辫子,到三年级时,我俩的辫子都垂到腰部了。你现在的头发倒还没有全白,只是白的多黑的少而已,那是因为小时候头发又黑又粗的老了容易早白,而我小时候是典型的黄毛丫头,头发黄不拉几的且稀疏,所以我现在还是白的不多。”
“你还记得那时扎辫子的事情?”爱娜显然被勾起往日的记忆:“由于我父亲是早年参加革命的新四军老战士,母亲又是教师,因此我家那时经济条件较好。于是我就赶时髦购买了红丝绸带,在辫子下端妆饰出两个漂亮抢眼的蝴蝶结。”
余洲当然记得,那时她曾十分羡慕爱娜的蝴蝶结。虽然余洲父亲也是老革命、母亲还是地质队医生、家庭条件也不差,但对于扎丝带蝴蝶结那样的奢望,余洲还是不好意思向家长开口的。于是,余洲就尝试着向好姐妹求助:“能不能将你的蝴蝶结给我用用?”
爱娜这回实在也是舍不得,她破天荒地首次以沉默状代替了拒绝。直至文革开始,因为躲避动乱,余洲即将与父母举家迁往福建。临行前,好多同学都来送别,有的给余洲送来发卡,有的送来活页夹……作为告别留念。那天晚上很晚了,爱娜步履姗姗地来到地质队家属院,她含情脉脉地说:“余洲啊,我的好同学!我还是把这对红丝绸带的蝴蝶结送该你留作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