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陈才宣33岁时,连刚入伍没几天的新兵蛋子都开始“操心”起“陈干部的终身大事”。
拗不过众人的热情,他终于决定去相亲。女方是杭州某野战医院的儿科医生,25岁,上海人。他获知的消息就这么干巴巴的一点。媒人说:我说再多,也要你去看了才知道啊。
见面的那一刻有些突兀,病房里突然多出个戴着口罩的陌生军人。“陆彩英同志,你好。”他一慌张,竟然向她敬了军礼。她有些忍俊不禁,点点头:“陈才宣同志,你好。你为什么戴口罩?你不怕热吗?”“到医院来,不是要注意清洁卫生吗?”话一出,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摇头:这是什么烂借口啊!
回到部队,他忍不住有写信的冲动:才相处一个多小时,他几乎就认定对方是携手的伴侣。“陆彩英同志,我怀着崇敬的心情和您见了面……我希望在我们认识当中,本着一个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所应有的品质和道德来慎重地对待个人问题……”信寄出了他才感到后怕:万一,她对我不满意怎么办?
收到信时,她的心跳突然加速,想起那张戴着口罩涨得通红的脸,拆信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她寄出第一封回信,鸿雁传书的第一个循环在杭州的夏天拉开8斤爱情的序幕。
1964年7月30日,陈才宣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摊开信纸——但这一次肯定是最神圣庄严的,下笔时他用力过大差点划破纸张,“……我希望我们能很快建立起幸福的家庭!”巨大的憧憬像红日照耀在简陋的宿舍。
陆彩英没有回信。“好”的答复不能再揣进邮递员的绿色挎包了,那太慢。她冲进医院传达室,谢天谢地,没有人占用电话。“陈才宣同志,我答应你的提议。”
二
邮递员继续当他们的红娘。在信里,他们确定了新生活开始的起点:1964年的国庆节。
国庆节一过,他便跟着部队去了安徽。爱情跟着他们进入婚姻。
陈才宣养成了随时写信的习惯。何时再相见?家里如何?你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吗?只要有空,所有能想到的事都会马上化作白纸黑字扔进邮筒。
最远时,他们相距数百公里。最近时,他距离她只有60里,“我现在的位置距离医院的直线距离只有60里,可是部队事务繁多,不能抽出时间去看你。望你见谅。”
她没有回信。突然生出“过去看他”的冲动。她匆忙请假,把自己“寄”到了营房门外。
“陈才宣同志,外面有人找你。”通知他的战友一脸讪笑,他有些困惑,心底深处却生出隐隐的期待:是她吗?
就像谈恋爱时他一眼就认出她一般,她远远地就分辨出小跑过来的那个身影。“你怎么来了?”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怎么能说得这么生硬?我分明想问的是“累不累”!
她的工作繁忙,请的半日假大半时间都耗费在路途上,剩下的时间只够她整整他的军装,正正他的军帽。回程路上,她提着他买的水果懊恼不已:出发得这么冲动,竟然忘记把织好的毛衣给他带过来。而没过几日,她就收到信——他忍不住在她离去的几分钟后就坐回桌前,要把这个下午的感动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