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点,锦溪小区四栋四楼某房,秦敬繁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走进浴室,40度的温水喷洒而下,水的冲击扫除了秦敬繁一天的烦闷,打开房间门,都来不及开灯,便沉沉的往床上倒去,在这个随时会在社会被湮没的时代,只有每天不断的工作、奋斗,才能有一个立足之地。明天又会是奋斗的一天,秦敬繁需要休息。
23点,锦溪小区四栋四楼某房,苏沫沫正在浴室细心的洗去一天的妆容和疲倦,镜中素颜的眼角已有一丝鱼尾纹,这对一个30岁的女人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苏沫沫淡淡的笑着,想起刚刚回来的时候,那熟悉的灯光在她回来的一刻灭了,她的心情在希望和失望中交织波动。
夜已深沉,笼罩着许许多多熟睡着、尚醒着的各色各样的人们,直至天明。
早上六点,为了赶上班的掐时公交车,秦敬繁按下恼人的闹铃后还是艰难的从床上爬起,走向浴室刷牙洗脸,眼睛似乎还没睁开,便穿好了一身西装皮鞋,在“啪”的一声关门后,他一天的工作算是正式开始计时了。
苏沫沫总是在六点的闹铃声响后再沉沉的睡上一个小时,这样,她会觉得自己多出一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她也很享受这种众人皆醒我独睡的感觉。
这便是秦敬繁和苏沫沫两个极度普通的城市追逐者如时钟般规范而又惯常的生活作息,似乎没有生活应有的色彩,绿叶的颜色是绿色,红花的颜色是红色,而这样的颜色在他们这类人眼里没有一丝生命,或许只是“颜色”这个名词的一种。
直到有那么一天,他们在咖啡厅偶遇。
那天,苏沫沫一身精致黑白条纹紧身职业裙装,斜刘海下的浓眉大眼深深吸引了坐在苏沫沫对面桌的秦敬繁。那映入眼帘的美丽女郎,犹如一杯甘甜醇厚的红酒,迷醉了他,使他第一次打破生活的常规去探索新鲜的血液。
“小姐你好,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老实说,秦敬繁的确觉得眼前的这位女子眼熟的很,而这句话也许在许多女生看来却是一句搭讪的轻薄之语,不过,苏沫沫却对这句话没有一丝的反感。
“先生,我的工作需要许多的交际应酬,加上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也许我们真的什么时候见过吧,只是恕我冒昧,我也想不起来了”,苏沫沫微笑从容的应对着。
本就有着好感的两人总是能在一瞬间点燃所有的话题,然而,在这个咖啡厅,短暂的午饭时间,甚至还来不及留下各自的姓名便只能匆匆分离,知道的只是对方一个姓苏,一个姓秦。
这次相遇,让秦敬繁一个下午的工作都充满了精力。
在秦敬繁上班的公司里,秦敬繁飞快的敲打着手中的键盘,面上始终保持着轻快而年轻的笑容,一旁的同事小李不免关注到,“哟,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喜事儿了?”
秦敬繁脑海中随即浮现出苏沫沫浅笑的脸庞,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绯红,这可让小李抓住了好戏,“莫不是有了艳遇?”
秦敬繁一瞬间板起了脸,“不是不是……”,秦敬繁突然有了一丝莫名的罪责感,随即也被冲淡。
22点,锦溪小区四栋四楼,秦敬繁回到家,不似以往,他第一次回到家居然感觉到有些饿了,于是先在锅里煮了面,再去淋了个热水澡。洗完后,便捧着鸡蛋面吃了起来,吃完面看了会儿电视,正打算回房间,突然家里的门开了,走近一看,那熟悉的黑白条纹,浓眉大眼,不正是苏小姐吗?
“苏小姐?”秦敬繁有些懵了,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般,惊讶的喊出一句,“沫沫?”
苏沫沫依旧是那迷人的微笑,喊了一句,“老公……”。
秦敬繁此刻的内心好比是一碗老坛酸菜面,而且必须是统一的,因为够酸够辣够呛,却又像是一杯烈酒,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一下子让人眩晕,仿佛在云端,又像在深海,有些窒息的感觉。
原来,苏沫沫与秦敬繁是一对结婚七年的夫妻,可是连他们自己都不曾想过,在急速旋转的社会逆流中,他们逐渐失散了彼此,即便每天住一个屋子,他们也如陌生人一般,这一刻,秦敬繁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曾好好的看到自己的妻子了,每天无止境的追求,似乎把自己的生命都给了工作,当生命之河干涸,他终于明白,没有水源的注入,河水终有一天会干涸,他曾发誓要给这个女孩的幸福也随之消失。
苏沫沫,这个他曾经深爱的女孩,似乎与当初不一样了。当初的她,是什么样?秦敬繁在脑海中极力搜索有关她的模样。
七年前,他们刚毕业就选择结婚,因为他们彼此都认定彼此,与许多因毕业而分手的情侣不同,他们很坚定的选择共同走未来的道路。那时的苏沫沫是个非常活泼开朗的阳光女孩,哪怕只是穿一件T恤和牛仔短裤都足以灼伤秦敬繁的眼,而在秦敬繁眼里,这是个真实的女孩,秦敬繁永远也不曾想,那样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子现在居然是如此精致干练的模样,是自己,忽略了她?所以都不曾见到她的改变?
秦敬繁突然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有些不会说话,“沫,你饿不饿,锅里还有面。”
苏沫沫双眼有了一丝湿润,却还是点了点头。秦敬繁见此立即走进厨房端出一碗面来,似乎好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面对面的在一起吃过饭了,哪怕只是一碗面。
若说无缘,今生怎又遇着他?苏沫沫苦笑,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下去,今天,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我们好久没这样了,敬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今天这样,我们之间,还有爱吗?”
虽然对于结婚七年的夫妻来说谈“爱”这个字眼似乎有些奇怪,可是,对于女人来说,她深爱这个男人,那么久如陌生人般的生活,她在一步一步幻想时间倒流,今天下午,她差点以为她回到了第一次与秦敬繁初次见面的时候。
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跌跌撞撞,她一头撞在了这个男人怀里,两人一见钟情,如果问苏沫沫从什么时候认定这个男人,只怕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吧。
“沫,明天我们一起吃饭吧,去你最爱吃的烤肉店,只是不知道,你的口味现在有没有改变?”,回忆当初在一起的时光,秦敬繁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自己到底错失了多少,以为结婚就是所有的承诺,却从没有珍惜过她。
“那是年轻小姑娘去的。”
“哦,那算了……”,秦敬繁有些失落,他以为苏沫沫拒绝了他。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家吃”,苏沫沫在用眼神告诉他,这个家是他们共同的家,不要让它成为一个空壳子,就怕秦敬繁这个笨蛋不能理解,好在,这个笨蛋没有笨的那么彻底。忽然空气之中弥漫了许多不同的因子,有的成分让人愉悦,有的成分让人尴尬,有的成分让人紧张,而有的成分又是那么含蓄,这注定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明天会怎么样呢?怀着忐忑的心情,苏沫沫与秦敬繁在一张床上同样失眠,黑夜之中,苏沫沫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将自己牢牢的抱住,大手扣住小手,十指之间传递的温度,最让人安睡。
隐约之中,窗外的夜空有一颗启明星在闪烁,像是在将遗落的希望之光重新拾起,照耀每一个窗口,每一个家,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