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环绕着“北京市三好学生”“全国百名德育科研优秀学生”光环的我,在2009年以611分的成绩考入了“军中北大”南京政治学院。当我捧着红色烫金的录取通知书去参加同学聚会时,同学感慨地说:“王迪,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考军校。”我听得出她是在为我惋惜,因为以我的成绩,当时是可以被人民大学录取的,可我却在提前批志愿报考了军校。我低头思考了一下,浅笑着对她说:“这可是我的理想啊!”
父亲作为一名老党员,当年不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吗?我依稀记得父亲在他们部队的礼堂做最后一次汇报时,那洪亮的声音和标准的军礼,记得他眼眶中闪耀的点点星光,记得他走出部队大门时的次次回眸,我知道那是不舍,因为那里实在是承载了父亲太多的感情。父亲对于转业从未抱怨过什么,他经常说:“如果不是组织,那我可能还只是个放牛娃,还在田里种地,哪里来的好日子!”
是的,此话不假。父亲是穷人的孩子,是亲自挑过粪、砸过石头的一代。奶奶生了四个孩子,父亲是老大,家里的重活累活也就自然落到他身上。可能也正是因为受过这种苦日子,父亲的责任感很强,还差点因为要供弟弟妹妹上学而辍学。他省吃俭用,从不浪费。在一次上学途中,父亲因走得匆忙,被土路上的石头绊倒了,身上带的一个星期的煎饼都掉进了臭水沟里。估计不会有人再把它们捡起来吧?可是父亲竟这样做了!他把煎饼捡起,重新包起来,带到学校以后晒干接着吃,没跟家里说过一句委屈。就是凭着这股韧劲,他参军入伍的愿望终于如愿以偿,后来还以高分考上了军校。
父母打算生我的时候,年龄偏小。因此,父亲的奋斗史就是我的成长史。我们虽然是父女,但更像是战友,一起吃苦,一起进步。在我儿时的印象中,父亲就是一个大忙人。部队纪律严明,不准随意外出。父亲每周只能回家两次,而且都是在深夜。我大多都已睡沉,母亲只能轻声唤我起来,让我见上父亲一面。有时我得了奖状就故意让自己兴奋得睡不着觉,好亲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一家三口都很珍惜可以呆在一起的有限时光。父亲很注意为我的童年保存记忆。他从单位借来录像机,在假期带上我和妈妈到风景如画的公园拍摄我们打雪仗的情景,会在过年的时候拍一家人吃饺子看春晚的温馨画面,会在我过生日的时候拍我唱电视剧《戏说乾隆》的主题曲,以及幼稚可爱的原创舞蹈……毋庸置疑,父亲是个文艺骨干,他在部队学会了吹口琴、弹电子琴、拉手风琴、组织编排晚会等本领。
一年春节,父亲的单位实行干部轮流值班站夜岗的制度。晚上十点,该到父亲值班了,我坚持要和他一起去。父亲穿着厚实的军大衣,也给我穿上了小棉袄,让母亲在家休息。他抱着我走进哨亭,让我坐在一个桌子上,开始给我讲童话故事,跟我玩猜谜语的游戏,渐渐地我就睡着了,可我一直认为那个春节是到目前为止最有意义的一个春节。
在我8岁的时候,父亲因为执行任务要去陕西,就把我也带在身边,他说应该让我见识一下“世面”。当时我很不解,人家见世面是去大城市大场面,为什么父亲要带我去在我印象中只是黄黄的那片土地呢?不过新奇感战胜了我的困惑,我决定与父亲“出征”。我们先坐火车,然后转长途汽车。触目所及都是黄土地,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样。不高不低的小山上有一些黑色的洞穴,父亲告诉我那是“窑洞”,毛主席以前就住在那里,窑洞虽不起眼,但是冬暖夏凉,冬天还可以烧火炕。在经过长途颠簸之后,我们终于得以下车喘息。父亲带我到路边的一家露天店铺吃馄饨,我们一人要了一碗,可我却不愿意吃,因为那豆腐脑的口感更像豆腐,而且调味品只有桌上摆着的一瓶自制辣椒片。父亲见我不愿吃,就指了指旁边那桌——坐着一位母亲和她的儿子。他们看上去像是本地人。那位母亲吃得很慢,边吃边看儿子,儿子很开心地吃完之后说他还想要,母亲就把自己的那碗推到儿子面前,让他吃。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父亲作为一名宣传干事在外面跑稿子很辛苦,但也因此结识了不少朋友,感受到很多温暖。有一次,他去报社给编辑送稿子,结果编辑要开会,一时走不开。父亲在报社门口一等就是三个多小时(估计编辑忘记这事了)。为了赶稿子,午饭就没好好吃,眼看都快晚上了,父亲的肚子开始“咕噜”叫了。这时,旁边店铺的大娘招呼他说:“小伙子,看你一直没吃晚饭啊,我就剩这一碗素面了,你要不嫌弃就吃了吧!”父亲当时很饿,就把面给吃了。现在他每次回想起来,还会特别感激那位大娘,他说那位大娘给他的鼓舞让他终生难忘,让他相信世间还是有真情和诚信的。
在父亲转业之后的几年时间里,他一直保持着艰苦朴素、脚踏实地、谦虚谨慎、勤勤恳恳的态度,毫无官架子,这让他结交了很多朋友,在单位也享有很高的评价。过春节前夕,父亲和一位叔叔本打算坐火车回老家的,后来因有事推迟了时间。但是车票已经买了,怎么处理呢?他上论坛发了个帖子,要转让火车票,看谁有需要。当天就有人联系他了。为了增加可信度,父亲专程开车到他单位门口,把火车票以原价卖给了对方。他们特别感激,并坦言本以为父亲会像“黄牛党”那样讹他们一笔,所以特地带了很多钱过来。
我读高三的时候,学校离家太远且没有住宿空间,父母疼惜我每天长途奔波,便花重金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这样我每天就能多出一小时的睡觉时间和一小时的学习时间了。每天早上,父亲都会起得和我一样早,拉着我的手上学,他常说自己很幸福,因为孩子上大学以后就要独立了,父母就难得有机会再牵着孩子的手了。他会在路上给我讲人生哲学,讲新闻,讲笑话,讲自己当兵的故事,甚至带着我一起复习必背古文!一路上充满欢声笑语,时间总是像夕阳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我耳濡目染,决定女承父志。
在进入军校以后,我一直严于律己。我知道自己不能辜负了父亲对我的期望。作为学习委员,我把“为集体服务”作为信条,带领战友们充分准备,与课代表共同出题判卷,打赢了“迎评攻坚战”,为学院的复评创优贡献了绵薄之力。在英语四级考前三个月,我和战友们齐心协力,相互配合,延续“一帮一”帮扶制度,最终使本年级通过率达到87%,创下近年来新闻系四级初次通过率的最佳成绩。
身为一名党员和优秀学员,我尽量在学习训练生活的点点滴滴起到表率作用。在队里,自从开展创先争优活动,有了量化评比制度,我比平时对自己要求更加严格,被评为“内务标兵”。从8岁在《法制日报》发表《长城上的一课》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与写作结下了不解之缘。在大学,我陆续在《解放军报》、《双拥报》、中国军网、全军政工网、人民网、中广网等媒体发表新闻和文学作品50余篇。我积极投身于专业实践,采写过稿件、策划过节目,当过小记者、做过主持人,会做调查报告、会讲思想政治课,历任《南京政院报》编辑和“南政之声”广播站站长。时至今日,当我遇到学习工作瓶颈时,想想父亲的奋斗史,便又有勇气走下去了。
我喜欢新闻写作和文学创作,希望能够把世界的真善美传播开来,用实事求是、公平正义的态度,服务党和人民的新闻事业。作为“90后”的一员,我想说,“90后”虽然曾是饱受非议的一代,可是我们从父辈身上了解到祖国的不屈历史,也了解到党的奋斗精神。我们已经逐渐成熟、独立、坚强,懂得展开羽翼去担当社会责任,不辱时代赋予的历史使命。在此,感谢我的父亲,是您让我懂得了感恩军营,是您让我坚定了“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理想信念!在父亲节即将到来之际,祝您节日快乐,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