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板开了几家公司,运气一直不错,属于有钱人了。
不过,近期却有点背,因为公司造新楼,楼盘工地上,有个五十多岁的姚老头,从三层楼高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把左臂摔折了。当初姚老头来工地时,任老板没有跟他签劳动合同,现在姚老头就抓住这把柄,说要是走国家伤残赔偿路子,任老板起码得赔我40万!而他提出如果任老板拿二十万出来的话,他愿意把这事一次性了了。
但任老板不肯,因为怕会产生示范效应。于是,姚老头虽然人住在医院里,却时不时地跑回公司,盯住任老板。
这天早上,任老板约医院李医生一起去钓鱼,任老板手气特别好,渔竿放进河里没多会儿,就蹦紧了,只见红色鱼标向下一沉,任老板赶紧猛地用力,一拉一甩,一条大草鱼就甩出水面。本来蛮开心的一件事,谁知道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大草鱼在半空中挣扎时脱了钩,鱼钩在反作用力下,一家伙就飞到了任老板的右眼睛里。李医生顿时大惊失色,想立刻帮任老板把扎进角膜里的鱼钩取出来,可惜试了几次都不成,而且那鱼钩倒须就抠进肉里,疼得任老板哇哇大叫。没有办法,李医生只好送任老板去医院处理。
巧的是,李医生就在姚老头住的医院上班,他把任老板送去医院的时候,正巧与姚老头在医院楼下大厅里撞见。姚老头看到满脸是血的任老板,急得大叫:“任老板,你怎么了?你可不能死啊,我的钱你还没有给呢!”
任老板这个时候哪里还会理会姚老头的事,闭着眼睛装着没听见。进手术室后,李医生为任老板打上麻药,取出了鱼钩,最后盖上白纱布,又进行输液消炎,足足折腾了大半天。最后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李医生便向任老板问起姚老头的事,劝他说:“他这伤我清楚,是粉碎性骨折,而且部位很关键,你还是给他钱,抓紧治的好,让他早点动手术,如果留下后遗症,你以后赔的钱会更多。”
被李医生这么一说,任老板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同意先打一笔钱到医院账上。姚老头得知后可高兴了。可一查,不是他要的二十万,而只有十万元。他立刻沮丧地号啕大哭起来。
闻讯赶来的李医生很奇怪,对姚老头说:“你干吗这么丧心呢?有十万元就可以考虑动手术了,你还是抓紧时间吧。”
姚老头摇摇头,无奈地说:“我女儿得了白血病,已经快不行了,现在也住在医院里,要二十万才能做骨髓移植,否则她就顶多活个把月了。我这伤死不了,我要先救她呀!”
李医生一听,被深深地震惊了!他想了想,对姚老头说:“我替你出个主意!你愿不愿意把你的骨髓移植给你女儿呀?如果配对成功的话,不就省一笔钱了吗?”
姚老头一听,眼睛亮了,拉着李医生,双膝一弯就要跪下来:“李医生,你可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哪!”
眼看着事情就要出现转机,谁知第二天,医院给姚老头和他女儿做抽血比对,报告单出来后,李医生却十分不解:姚姑娘是O型血,而她父亲姚老头却是A型血。
李医生当即拿着报告单去问姚老头:“这孩子是不是你亲生的?”
姚老头脸“腾”地就红了,摇摇头说:“她是十五年前在路上捡的,我求你了,你可不要告诉她实情。”
李医生一听就跳起来:“那你昨天怎么不早说呢?那得找别人的骨髓配型了。最少得二十万!”
钱不够,姚老头于是又盯上了任老板。任老板气呼呼地问他:“你想闹到什么时候?为什么还不动手术?”
姚老头低着头说:“我做手术的钱不够,还差十万。”
任老板脚一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么你先做手术,差的钱你自己想办法:要么你去走法律程序,我恭候。现在你给我快走,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办。”
其实,任老板不是口袋里没有钱,他看不惯这些进城打工的人,以各种工伤为借口,诈他的钱。任老板被姚老头盯得无路可走,第二天就躲到乡下去了,那里有他公司的一个分厂,也有他忙不过来的千头万绪事情。但是,这样一样他就不能按时去医院复查受伤的右眼,只好疼了就点点眼药水,发炎了就吃点消炎的药。
姚老头找不到任老板了,而他女儿的病情继续在一天天加重。万般无奈之下,姚老头只好回工地做了一个牌子来,天天挂在胸前,牌子上写着:“我愿意捐出我身上的器官,换十万块钱给生白血病的女儿做手术,求各位帮帮我。”
李医生一个当记者的朋友,看到挂着近乎卖身胸牌的姚老头,脸黑、手黑、脖子黑,而头发已经雪白了,吊着左臂,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门口,顿时就愣住了。在了解了真实情况后,阿林在报上发了一篇纪实报道:“工伤断臂不接骨,养父献身救养女”,引起社会的广泛的关注,捐款的人蜂涌而至,好心人就捐了十几万给姚老头。
后来,姚姑娘终于做了骨髓移植手术,但由于耽误太久,错过了最佳时机,病情还是恶化了。临终前,她对姚老头说:“爸,其实我早就知道我是您从路边捡来的孩子,可是您待我比亲生女儿还亲,我知道您一直不结婚,就是为了怕我受后娘的气……爸这一辈子,我已经没有机会报答您的恩情了,来生咱们还做父女吧,哪怕做牛做马,我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姚姑娘一边说一边哭,最后又叮嘱姚老头:“爸爸,我们看病的钱是社会上好心人给的,我去天堂后,剩余的钱你就把它捐给其它需要的人吧,还有,把我的遗体留给医院,好让医生研究出对付白血病的办法。爸把我的眼角膜也捐出去吧,昨天报上说,现在需要眼角膜的人太多了……”
这天晚上,姚姑娘脸上带着微笑,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根据姚姑娘的遗愿姚老头把她的遗体捐给了医院,而李医生则把姚姑娘的一对角膜取下来,放进了角膜库。
半年之后,这天,姚老头来找李医生,问女儿眼角膜移植的事。李医生拿出一叠申请表来,让姚老头没有想到的是,其中有一个申请者竟是任老板。原来,任老板前一阵子因为在乡下忙生意,右眼角膜感染后严重溃疡了,医生认为只有移植角膜才能复明。
姚老头当时没有吱声,可是从医院出来,他就直接奔任老板的公司。任老板从监控探头里看到是姚老头找上门来,以为他又是来讨钱的,就赶紧从后门悄悄溜走了。姚老头没见到任老板,只好请秘书带话,说他愿意把女儿的角膜捐给任老板。
得到消息的任老板第二天给姚老头打电话,问他:“你当真肯把你女儿的角膜给我?你打算要我出多少钱?”
姚老头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一分钱也不要!”
任老板一听,立即把电话挂断了,嘴里嘀咕道:“你骗鬼去吧!打死我也不信,你会不要钱!”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任老板就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了。原来,医院真的通知他去做手术,捐献角膜的真是姚老头的女儿!据说,还是姚老头指名道姓地坚持,一定要无偿地把女儿的角膜捐给任老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光任老板想不明白,就是李医生也弄不明白,这姚老头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但不管怎么样,任老板的眼角膜移植手术做得相当成功。
做完手术后,就快到春节了,任老板特地找到姚老头,一见面就握住姚老头的手,说:“老哥哥,新年好!”
姚老头却朝他连连摇头,说:“我哪有资格做你老哥哥,我是对不起你啊!”
任老板听了猛一愣,不明白姚老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刚要递过去,手却被姚老头摁住了。
姚老头看着姚老板,好象是在下什么决心似的,终于很艰难地开口道:“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当初,我女儿得了白血病,我是为了救她,故意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的,这样就有理由问你要赔偿金。这事儿不说出来,我恐怕一辈子不会安宁,死去的女儿也会怪我的……”说到这里,姚老头泪如雨下。
任老板大惊,不过他没有象以往那样暴跳如雷,而是拉着姚老头的手,说道:“老哥哥啊,你当时要是说出实情来,该多好啊。我会在乎这几个钱吗?每年请人白吃白喝的,也不止三十万哪!你瞧瞧,咱们受了多大罪啊。唉,怪我,都怪我,要是咱们早点诚心诚意地谈谈,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吗?”
但是,如果姚老头当初说出实情,任老板果真就会象他说的那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