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咸丰年间,有个叫陈路的人是戏班的武生。这天晚上,陈路回家拿换洗的衣裳,路上忽然听见街坊麦粒和他姐姐秋香的哭声,陈路便过去询问情况。
麦粒边哭边说:“蒋贵和都快把我们逼死了……”
蒋贵和是当地的财主,也是麦粒的表亲,见钱眼开,六亲不认。麦粒爹跟蒋贵和借过三十两银子,说好今年秋后还,可还没到日子蒋贵和就要账来了。麦粒东拼西凑把钱还了,可蒋贵和不干,非让他再还六十两,不然就拉牛扒房让秋香顶债。
陈路听完就火了:“这不是欺负人嘛!钱庄票号也没这么大利呀!告他去,我给你写状子。”麦粒伤心地说:“告什么,到县衙就得栽!蒋贵和在借据上做了手脚,我爹借三十两他写的是六十两。爹又不识字,就在上面按了手印……”
陈路一听泄了气,私凭文书官凭印,借据在人家手里,到哪打官司都赢不了!麦粒愁眉苦脸地说:“这么多拿什么还呀?”
陈路说:“不还他就利滚利,到时候更不好受!”
麦粒也不哭了,拿刀就想去拼命。陈路赶紧把他拦住:“刀把子在人家手里,你找人家拼命这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嘛!蒋贵和狡猾多诈,衙门有人,你根本斗不过他。”麦粒听了,眼泪又流了下来。
陈路让他哭得心里酸溜溜的,很不好受。那年,票匪到陈家绑票,麦粒父子以死相拼,他媳妇翠平才幸免于难,眼下人家遇到困难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呀!想到这儿,他劝麦粒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甭着急,我帮你凑钱还他!”
麦粒连忙道谢,陈路说:“谢什么,应该的,你们快烧火做饭吧,我去想辙。”
待第二天从外地演出回来,陈路将此事对媳妇一说,翠平就发愁了,这么多银子怎么凑呀?陈家人多地少,日子紧紧巴巴,陈路唱戏又不怎么挣钱。陈路说:“先看看能凑多少,不够再想主意!”翠平听了,翻箱倒柜赶紧找银子,可是凑了半天也没凑多少。陈路愁得唉声叹气,大话说出去了,拿不出银子这不是麻子不叫麻子——坑人嘛!
翠平说:“活人还叫尿憋死呀?没钱卖东西!”陈路心里一亮,马上想到了媳妇的金簪。金簪是翠平姥姥的姥姥传下来的,翠平爱不释手,压根儿没让它离过身。陈路笑嘻嘻地说:“卖东西倒是好主意,就怕你不愿意!”
翠平一听就明白了,拔下金簪说:“都快出人命了,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把它卖了帮麦粒吧!”
陈路十分高兴,转天起了个大早到通州卖金簪去了。通州有家金店,陈路有熟人,到那卖不但挨不了骗,还能卖个好价钱。天蒙蒙亮时,陈路经过一片树林,树林很大,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突然,林子深处传出呼救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经常有人遭劫。陈路估计那人遇到了劫匪,赶紧捡起一根棍子跑了过去。走近一看,树上捆着一个男人,三十多岁,尖下颏小胡子,黑色裤褂戴着瓜皮帽。地上有个捎马子,东西扔得到处都是,有账本算盘,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四周空荡荡的连人影都没有,劫道的把钱和东西抢走了,只剩一个人了。
瓜皮帽一看陈路拿着棍子跑过来,慌忙央求说:“行行好,赶紧救救我吧!”陈路安慰说:“别急,我这就救你!”
陈路急忙跑到跟前放下棍子,给他解绳子。绳子拴得都是死扣,不好解,陈路把指甲都扣坏了才给他解开。瓜皮帽甩掉绳子,抖抖身子,只见金光一闪,陈路不由得一惊,一眨眼的工夫人咋没了?
突然,陈路身后响起瓜皮帽的笑声。陈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问他为何发笑。瓜皮帽说:“好不容易把你糊弄到手了,能不高兴吗?”陈路听了,这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
陈路十分气愤:“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骗我?”瓜皮帽说:“你还说和我无冤无仇?都是因为你,我的元气损伤大半,现在我要吃了你补充元气!”陈路气得眼都红了:“蛮横无理的东西,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瓜皮帽哈哈大笑:“简直是螳臂当车,就凭你还想教训我?”一晃身子变得又高又大,恶狠狠地说,“老老实实让我吃了,否则把你撕碎!”陈路大骂一声,捡起棍子就想跟他拼命。瓜皮帽又一晃变成了猪龙,张开血盆大口朝陈路扑来。陈路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一愣神的工夫,猪龙到了跟前。
就在这时,一只彩凤扑棱一下从陈路怀里飞出来,把猪龙挡住了。彩凤鸡头蛇颈,五色羽毛,霞光万道,眨眼之间变得老大。猪龙不寒而栗,慌忙倒退。陈路趁机打了一棍,猪龙怒不可遏,过去就抓陈路。彩凤张开翅膀拦住猪龙鸣叫起来。四周的猛禽听了,飞到这里对猪龙又抓又咬。猪龙抱头鼠窜,群鸟紧追不舍,猪龙变成一溜火光向陈路家的方向跑去。彩凤紧随其后,变成一溜红光追了过去。
这时,太阳出山了。陈路恐怕误了行程,慌忙走出树林。一摸口袋,坏了!金簪没了!也许是打斗时掉哪了,想到这,陈路赶紧回去寻找。可是,把树丛都翻遍了也没找到。翠平眼巴巴地就等他卖钱回去帮麦粒呢,回去怎么交代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进家门翠平就迎出来了,冷嘲热讽地说:“回来够快的,卖多少钱呀?”
陈路骚不搭地说:“没,没卖多少。”
翠平没好气地说;“说什么瞎话呀,你一个子都没卖!”
陈路一愣:“你也没去通州,卖没卖你怎么知道?”
翠平举起金簪说:“你把眼皮撩起来瞧瞧这是什么!”
陈路一看,丢失的金簪敢情在翠平手里攥着呢,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金簪怎么跑她手里去了?翠平没好气地说:“还有脸问,这是我从菜园倭瓜身上拔下来的!”
陈路家门前面有个小菜园,里边种了很多倭瓜。早上,翠平到菜园摘豆角,一眼看到金簪在倭瓜上插着,心想准是陈路忙中出错忘这里了,赶紧拔下来拿屋里去了。陈路说:“这么重要的事我能马虎吗?为了防止万一,我特意将金簪装在内衣口袋里,半路摸几回都没丢,直到跟猪龙打完仗才不见了它的踪影。”接着,陈路咋来咋去忙把遇到的事说了。
翠平“哎呀”一声明白了。原来,彩凤是金簪变的,自己飞回来落到了倭瓜身上。金簪跟猪龙一阴一阳从没分开过,陈路拿金簪一走,猪龙的元气就损失大半,当然不乐意了,所以变成瓜皮帽把他拦住。猪龙性情古怪,彩凤恐怕它伤害陈路,慌忙从口袋飞出来保护他。陈路以为猪龙是妖精,拿棍子一打,猪龙急了。彩凤恐怕万一,慌忙唤来百鸟驱赶。猪龙化成一溜火光跑进陈路家的菜园藏到倭瓜底下。彩凤急忙落到倭瓜身上,盯住了它。
“凤凰不落无宝之地,”翠平说,“彩凤脚下准有宝贝!”
“有宝贝麦粒就不用发愁了,咱的日子也好过了!”俩人拿起铁锨就到菜园去挖。陈路搬开倭瓜没挖几下,挖出一个坛子。坛子上刻着一条龙,正是半道遇到的那条猪龙。猪龙忠心耿耿,除了主人谁也不让靠近坛子。陈路打开坛盖一看,里边全是元宝,慌忙感谢猪龙。猪龙也万分高兴,立刻从坛子上消失,修行去了。
翠平说:“猪龙走了,赶紧给麦粒送钱去吧!”陈路点点头,拿起一个大元宝,找麦粒去了。麦粒拿着元宝感激地说:“你可救大急了,这回我再也不用担心了!”
陈路说:“不能这么便宜了蒋贵和!他阴险毒辣,如果把钱给他,他还得算计人。”麦粒觉得这话有道理,可是又怕蒋贵和。陈路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接着把主意说了,麦粒听后十分高兴。
蒋贵和有个傻儿子,除了吃喝拉撒什么都不懂,至今还没说上媳妇。他想,再有一个月麦粒就该还债了,还不起就把欠款当彩礼,让麦粒把秋香送过来给儿子当媳妇。
突然,看门的进来说麦粒来了。蒋贵和不由得笑了,日子没到就上门来了,准是还不起债求情来了,真是想什么有什么,慌忙拿出借据,让看门的叫麦粒进来。工夫不大,麦粒跟一个大汉走了进来。大汉五大三粗,手里提着一个布口袋,杀气腾腾,就像猛张飞。蒋贵和不由得一愣,忙问他是谁,跟麦粒什么关系,干什么来了。
大汉说:“我是四海为家的侠客,过去受过老爷恩惠,走到门口时正好碰见他,听说他欠老爷银子,我怕他欠债不还助威帮忙来了!”蒋贵和黑道上的朋友特别多,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了,慌忙道谢请坐。
麦粒对蒋贵和说:“我还债来了,你给我算算该还多少银子?”蒋贵和扫了麦粒一眼,嬉皮笑脸地说:“还什么呀,都是一家人啦,就把这些欠款给你姐姐当彩礼吧!”麦粒气得脸都紫了:“你想瞎心了,我姐姐才不会嫁你儿子呢,她早有婆家了!”
蒋贵和说:“不是还没过门吗?没过门就可以退婚给我当儿媳妇!”这时大汉手一松,口袋滚到蒋贵和的脚边。蒋贵和觉得这口袋里的东西圆圆的就像大西瓜。他吓得直眉瞪眼,忙问是什么东西。大汉眼露凶光,冷冷地说:“这么聪明的人还不知道是什么?”
蒋贵和明白了,大汉来者不善,口袋里装的是人脑袋,如果自己蛮横无理,脑袋也得装进这个口袋!于是忙说:“账齐了,别掏钱了。刚才那些话都是玩笑,我儿子哪配得上秋香呀!”大汉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告辞了!”
大汉跟麦粒大步流星出门走了。蒋贵和又气又恨又怕,一下瘫在椅子里,不会说也不会动了。
原来,大汉是陈路装的,因为经常演戏善于化装,蒋贵和一点没看出来。口袋里装的不是人头,是砍掉嘴的猪头,没想到蒋贵和做贼心虚,胆小如鼠,被吓成了残废。这下,陈路不仅帮麦粒还了债,还惩治了恶人,可说是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