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所在的永平县的这条街上,住着一位云南德宏那边的补鞋女人,用奇丑无比形容她我想是没有人有异议的。看到她,我总会想到《巴黎圣母院》里的卡西莫多——那个看一眼就令人恐怖的敲钟人。她缺牙,身高不足一米五,一条腿也瘸。然而,她有一位英俊高大的丈夫,四邻对他们的补鞋手艺都赞不绝口。
刚来到永平县,她在饭店里当洗碗工。她的丈夫是北方人,在郊区的砖瓦窑上做瓦工。虽同为外地打工者,由于相貌的巨大差异,任何人都无法想象两人会结合在一起。天意好像总让事情发生逆转。
有一天,这小伙子接到一封信,说大哥原先的那门婚事因为对方嫌彩礼低给退了。大哥一把年纪,是个药罐子,而自己在异乡,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上哪去帮哥哥找个媳妇?
正在这时,小伙子瞥见在饭店门口洗碗的她。听旁边的人说她还没婆家,他就想上前问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哥哥。但他不知哥哥是否愿意接受这个丑姑娘。哥哥的长相不差,但现在家境败落,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他第一次和她搭讪。从那天开始,他俩接触了。一开始,旁边的人很纳闷儿,好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会和一个那么丑的大龄姑娘谈恋爱呢?简直是想媳妇想疯了。他不敢告诉她自己想把哥哥介绍给她,因为他怕自己一提,姑娘不愿意。她也怀疑他的诚意,相貌上的极端不协调让她对小伙子的追求有着戒心。但父母说既然他来追求你,就要抓住机会。她想想倒也是,自己这么丑,再去考验他的诚意实在不应该。于是,她接受了他的“爱”。
大概半年后,小伙子提出回老家完婚。她的父母早就盼着这一天了,觉得天上怎么就掉下了个金龟婿,高兴得合不拢嘴。
几经辗转,他们终于回到小伙子的老家。那个家确实称得上家徒四壁,两位老人天天像泡在药罐里。这时,小伙子变了面孔,说是自己不会娶她,自己是帮哥哥找一个传宗接代的女人。
她的心像掉入了冰窟里。可怜的是,连他病秧子的哥哥也看不上她。
踏上归程,两人都默默无语。也许是上天惩罚,小伙子在火车上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为了治病,他必须在株洲下车。举目无亲,在株洲下车他一个人怎么办?为了救他,她随他下了车。在她的照顾下,他的病有所好转,但身上的钱却所剩无几。她把自己仅有的一点儿钱给他交了治疗费,很快,她也没有钱了。
听人说捡垃圾可以卖钱,为了给他治病,她想去捡垃圾。谁知道,当地捡垃圾的居然排外,有几次为争几个易拉罐,她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去卖废品时,老板听出她不是本地人,在价钱上随意砍价。脸上流着血,心里憋着气,她真的想放弃了,想丢下那个曾经欺骗自己的人。她在心里不知说了多少遍,但一看到病床上的他,她善良的本性又回归了,她决定坚持到把他的病治好,再离开他。
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小伙子出院了,他们要离开株洲了。临别时,她对小伙子说:“现在你的病好了,我可以放心地回云南了。咱俩就此分别吧,全当咱没见过。你身体还很虚弱,别再去当瓦工了,回老家去吧,找个漂亮点儿的姑娘成个家。但是别再骗人家了,我们女人是输不起的……”
听她说完这番话后,小伙子眼里涌动着眼泪,突然对她说:“我要娶你。”最终,他们双双回到永平,在异乡喜结连理。他们学了修鞋的技术,开了一家修鞋店,在永平安下了家。
天佑善良的人,丑百合也有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