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从老家来。他从火车站接到她后,向停车场走去。母亲年纪大了,走得慢,虽然他放慢了脚步,但母亲还是落在了后面。
上了车。母亲心疼地问他:“你的背怎么有点驼了?”他是做文字工作的,每天都要伏案10个小时。他说:“没关系的。”母亲轻声说:“你爸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腰杆还挺直的呢,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父亲去世8年多了。在生命中的最后时光,他躺在病床上,蜷缩成一团。可是只要子女来到病榻前,他就会强撑着坐起来,但父亲的背影他已记不大清了。看了一眼后视镜,他与母亲的目光碰到了一起,母亲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他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
脑海中突然跳出来一个背影,是儿子的。那是去年秋天,他和妻子送儿子上大学。他们一直目送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尽头的拐弯处。儿子没有回头。妻子叹了一口气,心疼地说:“儿子太瘦了,你看他的背影,跟电线杆似的。”
儿子不会知道,妈妈和爸爸一直在他的背后,默默地注视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
从蹒跚迈出人生的第一步开始,他和妻子就习惯了儿子的背影。儿子学步了,他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儿子上学了,他目送儿子背着书包走进校园;儿子高考了,他答应不送他……可是儿子一走出家门,他和妻子就走到窗前,看着他的背影。他知道,随着儿子一天天长大,留给他和妻子的将是更多的背影。
车到小区,他搀扶母亲下车。他故意放慢脚步,走在母亲的后面。母亲的腰板还不错,但是步履已经有点蹒跚。母亲真的老了。
有时候,人生需要回一回头。回头,你就会看见默默注视着你背影的那个人。那个人,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深爱着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