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8日,离他们的婚期还有12天,史密斯终于见到了未婚妻。但那是令他肝肠寸断的见面:飞机将凯伦的遗体从喀布尔运回伦敦。两天前,塔利班武装分子的两颗子弹穿透了吴凯伦的胸膛。她再也不会苏醒,再也不会微笑,再也不会叫一声“亲爱的”……
她的精力永远使不完
1974年,英国斯蒂夫尼奇镇降生了一个漂亮的混血儿。孩子的父亲吴泰奂是中国香港的移民,在电视台做工程师,母亲是本地的精神科医生。夫妇俩给女儿取名吴凯伦。
小凯伦性格开朗活泼,胆大聪明,只要认准的事,就一定要去做。16岁那年,她迷上了跳舞,为此中断学业,只身前往伦敦加入专业舞蹈团。后来,她又想当模特,也如愿以偿。但这个爱冒险的女孩还是不满足。她走进空中马戏团,手拉吊环表演惊险游戏,还经常去洞穴探险和潜水。“这孩子就是个‘夜魔侠’(西方漫画人物,以艺高人胆大著称),精力永远使不完。”父母眼中的凯伦,仿佛总是个长不大的淘气孩子。
随着年龄增长,凯伦也渐渐开始思考人生:“我不能一直这么玩下去了。这虽然很刺激,但对世界没什么用。我有那么多想法,为什么不用在帮助别人上呢?”22岁时,凯伦走进伦敦大学攻读医学,决心像母亲一样救死扶伤。毕业后,她先在著名的圣玛丽医院当了5年主治医生,随后在英国最大的医疗保健服务公司——保柏公司担任主管,年薪高达十多万英镑。此时的凯伦,拥有美貌、金钱、事业,令人羡慕。但她对自己的朋友说:“我总觉得这并不是我理想中的生活。你知道,上刀山下火海吓不倒我,我苦恼的是身上的力量没有完全使出来。我有太多的东西想给予……”
在阿富汗,她流下了热泪
2008年,凯伦第一次前往阿富汗首都喀布尔探望朋友。那里原生态的村庄、树林,塔利班的人体炸弹,掩面而泣的妇女,病痛中的呻吟……这一切,在凯伦脑海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也让她热血沸腾。凯伦后来回忆:“就像受到命运之神的驱使,我立即决定留下来,医治那些不幸的人们,为改善他们的状况付出一切!”
2009年10月,凯伦背上行囊,跟随人道主义救援队伍来到阿富汗北部的一个山区。那里极度贫穷,近五万居民享受不到基本的医疗服务,很多人眼睛有毛病,孕妇没有接生婆,一些女人被抓去坐牢,留下无人照顾的孩子饿死家中。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一向坚强的凯伦就流下了热泪:“这里不仅仅需要记者,更需要医生J能救活他们的医生!”
环境的艰苦,激发了凯伦的热情。她身上用之不竭的力量,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注的地方。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付出全部,来温暖这块满是疮痍的土地。凯伦和队友一起走街串巷,医治了四百多个孤独无援的病人。筹钱,盖诊所,组织空运药物,建立慈善组织“阿富汗之桥”……她每天都在奔忙,而所面对的,既有软弱无能的当地政府,也有随处可见的爆炸。“每天都像打仗,前一秒我还在低头做一个手术,下一秒我就坐车奔赴下一站了。”因为压力太大,凯伦跟同事在一起时,时常讲点儿黑色幽默。她曾说:“如果不放松一下神经,正常人都会发狂的。”
不要抱怨,不要后悔
在英国国内的父母,非常担心女儿的安全,希望她回家。凯伦在博客中写道:“我也并非没有恐惧。在这里,走着走着就可能被塔利班武装分子盯上……半夜也睡不好觉,会被突然响起的爆炸声惊醒……做梦也会梦到自己被炸死了。”不久前,凯伦的两名同事在阿富汗的一次空难中丧生,让她陷入了沉思:“生命中无既定之事。今天你所见的,明天不一定都在。”“但我们是自己选择来这里的,那就不要抱怨,不要后悔,哪怕献出生命。”
没有人料到,凯伦一语成谶。8月6日中午,凯伦和队友顺利完成了对阿富汗巴达赫尚省的医疗援助任务,返回喀布尔。当他们经过一片森林时,十多名塔利班武装分子冲了出来。他们把医疗队的财物和护照全部搜走,然后命令他们排成一排,不由分说扣动了AK-47自动步枪的扳机。
凯伦倒下了,鲜血染红了她身前的土地。“很奇怪,在这里,我感觉就像在家,这里的人,就像是我的亲人,让我想不顾一切地保护他们。”凯伦曾经含笑说道。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的生命永远留在了她的第二故乡。这里的病人再也盼不来美丽的女医生,他们的守护天使被粗暴地折断了翅膀。
永别了,要人
“她是一个特别的女子,做起事情来非常专注,非常敬业。她把自己看成‘全能王’,想照顾每一个人,却忘了自己也需要人来照顾,我就是要来心疼她的人。”
也许是爱的感应,史密斯对于凯伦生前最后一次任务充满了担心,但他没有阻拦。“爱她,就应该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给她支持。”体贴、温柔的史密斯,也让凯伦对家庭产生了无比的眷恋。她向史密斯许诺,这次任务完成之后,就回伦敦结婚,从此再不外出冒险,再不要一颗心为她牵挂。
但凯伦的愿望已经不可能实现。在漆黑的枪口下,一缕香魂转瞬即逝:将悲痛留给无数爱她的人。“在我心里,凯伦一直就是智慧和魅力的象征。她是那么乐观,看到她就看到了欢乐。”凯伦的同事大卫在凯伦的博客中这样说道。虽然每天都非常繁忙、劳累,但精力充沛的凯伦总是要找时间在博客上写下她的阿富汗生活。字里行间充满了风趣和俏皮。有时,她还会画一幅小画来表达自己的愿望。她希望回国后将阿富汗妇女的痛苦生活公之于世,并拍成纪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