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考场上走出来,步子很轻。穿着FUN的粉色上衣,还有米奇的牛仔裤。手上提着透明的文件夹,准考证还放在里面,那上面的我有一个微笑。很疲惫,不堪一击的模样。
考场的门没有开,因为卷子还没有清点完毕。很多的人,就那么站在窄小的操场上,拥挤喧嚣。有人很用力地拥抱在一起,或者欢笑,更多的是没有表情。
灰色的铁门终于开了,声音沉闷。我们没有预料中的开心,比想象的还要平静。我努力做了个笑脸,因为知道爸爸在考场外面等我,结果却看到妈妈也在。
一切都那么快,像时光。
高三之前,到书店的时候经常会看到这样名字的书:《感谢高三》《黑色七月》……总之很多。我迷糊地认为它是一种成长的日子,用尽所有的力气去绽放。上一届高三让我羡慕,惊世骇俗地直接。比如从五楼把可乐罐子砸到老师的头上;比如在寒假的补课里放响鞭炮,噼里啪啦地非常动人。红色的碎纸掉在灰色地板上,颇有嘲讽的味道。那一天,大家都要回家过年了,他们上着很冗长的复习课,没有商量的余地。我想,他们在等待某一刻的释放。
搬到高三的五楼不是没有兴奋的感觉。我把高三想得太伟大,像很华美很激烈的戏。但是一切并不是这样的:我们在桌子上做作业,或者听课。下课就去买东西吃,很多很多的东西,变得很放肆。不知道为什么,高三的时候变得非常容易饿,非常想吃东西。每次下课就要抱一大堆回来,不停地吃。
一切都很安静。我们都克制着,什么也不说,高考倒计时还没有贴出来。在黑色的夜晚里,我们都是灿烂的样子。
尽管我们不愿意,时间还是会过去。在高三,这一点是那么的明显。我和同桌买东西来庆祝倒计时50天,东西的滋味还没忘记,40天又到了。那时候我经常哭,感觉无助。伤心的时候就咬自己,手臂上留着红色的印子,牙齿印一小排,触目惊心的样子。砸坏了玻璃,大人们都没有生气,但是我自己更加伤心。
逐渐的,麻木越来越强烈。我和周说:我很害怕。她说:游戏才刚刚开始。周是我以前的老师,我很想她,想再做她的学生。因为真的没有老师能比得上她。后来在高考看考场的时候碰到她,瘦小的样子,白色衣裳。她说她高考这几天都在这里。我拥抱了她,很用力的。
高考的前一天我一夜没睡。用周的话来说,就是:舒洁一夜没睡。凌晨四点跑进她爸房间里,说睡不着。还笑嘻嘻的。她并不担心我。因为她知道,我是个好孩子。
还好后面几天,都一切顺利。从最后一科的考场走出来,我问周:这就是高考么?怎么那么平常啊。她说你以为呢?
然后我和自己说:都结束了。我想我会很快乐,这一刻的快乐我等了12年,然而没有,我没有快乐起来,也没有释然,没有放松的感觉。
原来我们的要求都那么少,我们的痛苦都那么小,而我们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伟大和坚强。到这一刻我才知道。
(刘文娟摘自《中学生心理》图 /小黑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