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创业遇困境
同学会上“老总”遇“贵人”
2013年“五一”晚上,在黑龙江省绥化市绥棱县一家大酒店的一间包房里,正在举行一场同学会。在自我介绍环节中,一名叫王伟的男子略显谦恭地说:“读书时我成绩不太好,毕业后我外出打工,这几年在山西大同与朋友投资了一个煤矿,也算混口饭吃吧……”“投资煤矿?那至少有上千万身家呢!”王伟的话让坐在角落里的刘志彬惊得瞪大了眼睛。
刘志彬时年31岁,父母都是绥棱县小学的教员,他是家里独子。2006年8月,刘志彬从黑龙江大学毕业后,与高中同学、女友肖美娟一起赴北京发展。跟很多北漂的大学生一样,两人在京努力打拼几年后,事业生活都无起色。在双方家人的催促下,两人于2012年末回乡创业。
经过反复考察,刘志彬决定做建材生意,他和女友便多方凑款40万,于2013年初注册成立了“振兴建材有限责任公司”。可刘志彬没想到,北漂不易,回乡创业同样艰难。他和肖美娟没有背景,而当地建筑行业已发展成熟,两人费尽心机,却只拉到几笔给小区花园卖护栏这样的小单。半年没到,公司就难以为继。因为事业受阻,刘志彬虽然在同学会上自称是建材公司的老总,但内心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没想到,几乎被他遗忘的同学王伟,多年不见竟当上了大老板。
王伟与刘志彬同岁,初二时,还曾同桌。王伟家在离县城四十多里外的农村。当年,王伟衣衫褴褛,学习不好,刘志彬常给他抄作业,买包子。因为生活困难,王伟初中毕业就外出打工,两人多年都没联系过。聚餐时,刘志彬心情复杂地端着酒来到王伟面前:“王总,今后有什么挣钱的好事一起分享啊!”王伟爽快地答应:“这是必须的,有钱大家挣!”这种客套话,刘志彬没往心里去。从同学会上回来,刘志彬与肖美娟讲起王伟的变化,不想,肖美娟听得眼睛发亮:“越有资金的人越多机会,你可得把这老同学抓住了。”刘志彬也觉得有道理。
两天后,在肖美娟的催促下,刘志彬给王伟拨了一个电话,再次表达想合作的愿望。不想,王伟很真诚地与他谈道:“国家对煤矿安全查得严,这行越来越难做。听县里的朋友说,明年全县要新开工几条县乡公路,那都是肥活,来钱快!我这次回来就是想从中分杯羹。目前,我正在搞前期运作。你如果想参加,先投点钱当前期活动经费,我们可以有福同享。”末了,他强调道:“咱们虽是同学,生意场的事还得按规矩来,责权共担。”刘志彬早就听说县里要修路的事,但苦于无门路,听王伟一说,顿时心花怒放:修公路需要用到很多建材,正好与他的公司对口,王伟吃肉,他喝汤,一年也能赚上百万。肖美娟也听得高兴。
合作是大事,考虑到与王伟多年不见,刘志彬辗转打了几个电话向昔日的初中同学打听更多王伟的情况。可与刘志彬一样,大家只知道他多年在外,挺有钱的,更有甚者说他身家上亿。刘志彬还是不放心,与王伟约着当面聊。王伟住在当地最好的酒店里。两人刚见面,王伟说要去交通局办事,就拉上刘志彬坐车前往。王伟将车开进交通局院内,说他要进去找领导谈修路的事,对方不方便让第三人在场,让刘志彬坐在车上等。王伟对交通局的熟悉,让刘志彬悬着的心安定了不少。半个多小时后,王伟春风满面地上车:“好消息,上面许诺开标后一定想办法帮我弄一个标段来做。”刘志彬激动不已,立即答应入伙。王伟承诺:工程拿到,刘志斌的公司与另一建材公司负责提供沙石和水泥,保证他至少挣一百万。但前期自己要拿出100万,刘志彬拿30万,一起攻关,待工程结束,各自投入的本钱再从总利润中退还。
刘志彬满口答应,心里却暗暗叫苦:公司运作不好,账上只有两万多块钱,去哪儿搞30万?回到家,刘志彬紧急与肖美娟商量对策,他决定将父母留给他结婚用的一套七十多平米的老房子抵押给银行。肖美娟也想博一把,于是两人瞒着父母,用这套房子贷了20万。钱到手后,刘志彬以资金紧张为由,第一次只给了王伟五万块钱。王伟没在意地说:“其他的,我先替你垫上!”随后三个月里,王伟一直忙于公关。他先后以管项目的人儿子结婚、乔迁等名义要了几次钱,刘志彬每次都像挤牙膏似的,两三万地给。好在王伟拿了钱后,过几天就回馈他一点消息:“今天我见到张主任,他那一关算是攻下来了。”“李科长那里基本搞定!”
转眼到了2013年10月,工程还没最后确定,刘志彬却陆续给了王伟15万。为此他焦虑不已,隔三差五地催问王伟,并表示如果攻关太难,让王伟把钱退给他。而王伟两天后给刘志彬打来电话,说他将安排一个饭局,让刘志彬认识一下上面的人,一起攻关。刘志彬这才稍感踏实。可他不知道,电话那边的王伟却陷入了沉思:原来,他并不是什么大老板!
急寻突破饭局把酒
女友意外受辱进退维艰
当年,王伟初中毕业后就外出打工。起初,他在哈尔滨市骑三轮车送货,在当地找了一个农家女结婚,有一对双胞胎儿子,生活辛苦。后来,在朋友的介绍下,王伟转行开起出租车,起早贪黑,为了改善生活,他每天都在盘算做点生意创业,却一直没有机会。
2013年春节后,常年呆在哈市的王伟听一位在县交通局上班的亲戚介绍:县里大搞公路建设,有人请汽车驾驶员,每月四五千块。王伟高兴地辞职回乡,可干了一个月,他发现这活儿比跑出租还累。辞职后,王伟没再回哈尔滨。这时一个亲戚想开一家加油站,四处找人合作,王伟一心想入伙,但亲戚让他先筹集50万资金。王伟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正急得嘴里冒泡时,4月中下旬,他辗转得到通知,初中同学要开同学会。于是他欣然前往,还特意把自己装扮了一番,想趁机认识几个有权有钱的同学,看看能否找点筹钱的门路,因此他临时编了一个煤老板的身份。
可王伟没想到,开公司的刘志彬竟主动与他联系,商谈合作。他见刘志彬在北京闯荡多年,又开了公司,以为他少说也有上百万身家。于是将计就计,想从其那边弄一笔钱先把加油站的事搞起来。有了加油站股东这个身份后,他再向别人借钱还给刘志彬。制定这个计划后,他故意在刘志彬面前住酒店,租好车。那天他带刘志彬去县交通局后,自己其实是进去与亲戚随便聊了一会儿,成功骗取了刘志彬的信任。
就这样,创业的梦想把两人绑在了一起。可王伟没想到,刘志彬刚拿十几万出来,就已急不可耐,还提出撤资。为了稳住他,王伟琢磨两天后,想到一个办法:请人假冒交通局管事的人,设一个饭局,给刘志彬一些信心和希望。为了把戏份做足,他还特意提出:领导吃饭喜欢有女性在场,搞活气氛,让刘志彬吃饭时把女友也带上。与刘志彬说好后,他找了一位四十多岁、在绥化一饭店餐厅当大厨的村友,又让村友在饭店保安中找一位三十多岁、一位二十多岁的人当演员。为了牢牢套住刘志彬,王伟专门花半天时间,给几人讲了许多他四处打听来的关于县里修路方面的信息,并为他们各自买了身新衣服。
2013年10月初,在王伟的安排下,刘志彬带着肖美娟来到了绥化最好的酒店。他们在包间等了十多分钟后,王伟带着两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王伟介绍,中年男子一位是“李科长”,一位是“王主任”,都是交通局里负责管项目的人,年轻人则是“王主任”的司机。三杯酒后,刘志彬将话题引入工程。坐在他身旁的“王主任”主动解释:“修路是一道复杂的程序,县里要制定规划,要报省里通过,立项后才能组织招标。所以,短时间内要结果肯定不现实。”
刘志彬没吭气,和女友一起使劲劝酒。几轮酒下来,他终于了解到,目前工程已经上报省里,只待省公路局批复,就可以正式面向社会招标。尽管仍没有具体时间,但刘志彬与女友心里总算踏实了许多。晚上十一点多,饭局结束时,肖美娟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刘志彬也头晕脑胀。他听那个“王主任”说与他们顺路,可以让司机送他们回去。刘志彬点头答应,坐上车酒意上来,便晕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刘志彬被手机铃声吵醒,发现自己竟睡在宾馆里。电话是肖美娟打来的,问他在哪里。说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躺在宾馆,以为是和刘志彬在一起,可连喊了几声没人答应,这才打他手机。本来头痛欲裂的刘志彬霎时清醒过来,迅速来到肖美娟的房间。见男友从另外的房间过来,肖美娟也清醒过来,看来昨晚自己被人强奸了。
刘志彬气疯了,立即打王伟的电话,并表示要报警。不到十分钟,王伟匆匆赶来。得知情况后,他也傻了眼,语无伦次地说:“兄弟,对不起。我昨天也喝高了……我不知道会出这事……”刘志彬掏出手机要打110。王伟一把夺过手机,将他拉到另一个房间,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先别激动,你听我说……”王伟将刘志彬按在椅子上,反复解释利害关系:那个“王主任”很有背景,你报警,我们就彻底完蛋了。如果你能忍了这口气,他有把柄在我们手上,我们想要多少工程,那就有多少,可以赚更多的钱。
在王伟的苦苦劝说下,刘志彬渐渐冷静下来,反复权衡利弊后,也感觉不能意气用事。于是,他来到女友跟前,反过来劝说女友。肖美娟听男友说不报警,“呼”地一耳光打在他脸上,同时怒骂:“你是不是男人?”可是,任凭女友如何骂,如何打,刘志彬都任由她发泄。等她骂累了,打累了,他才慢慢把她拥在怀里。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李鬼”遇“李鬼”曝光
撞车的梦想沉重落幕
强奸事件后,刘志彬感觉对女友亏欠太多,对她投入了更多的关爱。可肖美娟经过这次伤害就像变了个人,脸色无光,目光呆滞,成天呆在家里不出门。女友的变化让刘志彬看得心疼,却毫无办法,只希望王伟那边赶快传来工程进展的结果。可每次催问,王伟的回答都是再等等。肖美娟看到男友一次次从外面回来,脸上一次次布满失望,她的心也在慢慢冰冷。后来,她搬回了父母家居住。
很快到了2013年12月底,眼看春节来临,王伟那边仍没有消息。刘志彬下决心找王伟把钱拿回来,和女友做点小生意,不再做发财梦。可王伟告诉他,年前各部门都在总结工作,工程的事开年才有结果,让他继续等待,而且那些钱已经投进去打点各路关系,不可能再要回来。刘志彬烦燥不安地说:“我不管这么多,开年之后,如果工程还没消息,你必须退我钱。”然而还没到过年,2014年元旦肖美娟竟悄然远走了。刘志彬发疯地找到肖美娟家里,可她的父母冷眼相对,对女儿的去向守口如瓶。刘志彬神情颓然地走下楼,坐在小区外面想了很久,到这一步他只能忍辱负重,拿下工程再说。
此后的日子里,他天天打电话找王伟,但王伟电话一直关机。他开始觉得不对劲。2014年5月28日,刘志彬想办法混进县交通局,挨个办公室都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上次吃饭的那几个“领导”。他不甘心,拉住一个工作人员问了半天,对方听他描述了那两人的长相后,否认本单位有这样的人。刘志彬顿时犹如五雷轰顶,死的心都有了。“我一定要抓住王伟,不杀了他,难解我心头之恨!”刘志彬像疯了一样,开始在酒店和洗浴中心等王伟曾在电话中提到的场所四处寻找他。
2014年6月23日下午,刘志彬终于在县城的一家洗浴中心门口逮住了王伟。王伟知道骗局穿帮了,他慌忙解释:“我,我错了……那些钱,我会尽快还你……”在刘志彬的逼问下,王伟如实交代了自己的真实情况,以及欺骗刘志彬的来龙去脉。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刘志彬气得浑身发抖,眼睛发红。王伟见他神情恍惚,转身就想跑。不想,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刘志彬,他紧追上去,一脚将王伟踹倒在地,从腰间拔出事先准备好的尖刀,朝王伟刺去。王伟一边用胳膊抵挡,一边大叫:“兄弟,我错了,我只想做点生意,挣了钱就还你……”可是,刘志彬哪里听得进去,一刀,两刀,三刀……王伟中了16刀后,终于倒在血泊中,停止了挣扎。见王伟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刘志彬这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人,他冷静了一下,然后拨打110自首。绥棱县公安局刑警队接警后迅速赶到现场,归案后的刘志彬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目前,此案仍在进一步的审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