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一百单八将,即是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三十六天罡中有位名叫船火儿张横的。说起船火儿张横,此人可不寻常,长得豹头环眼,虎背熊腰,身材高大,是位有勇有谋、智勇双全、侠肝义胆、嫉恶如仇的英雄人物。自大闹江州以后,随晁盖、吴用等义军好汉上了梁山。到梁山后一直有个心事,整日闷闷不乐。有的认为他闹江州上梁山可能后悔了,也有的想他可能感到义军山纪严明,不能自由自在了。吴用也感到他有心事,他到底为何不乐呢?吴用想问个明白。
一天上午,山寨无事,吴用约张横到杏花村王林酒店喝酒谈心。他们到了王林酒店,入座要了四样鱼,一只鸡,二斤烧牛肉,三斤酒,边喝酒边聊天。吴用和张横共喝三杯酒后,吴用言道:"张横兄弟,我看你来到山寨,一直不乐,不知有何心事,能对我谈谈吗?"
张横说:"我到山寨入伙,众头领一个个侠肝义胆,情同手足。晁盖哥哥领众家兄弟闹了江州,救了宋江哥哥,共举大事,替天行道,山纪严明,众兄弟都为山寨立功,独我寸功皆无。如我弟张顺受您所派,到济宁运河里大商船内盗宝,为山寨立了大功,添银补库。我来数月,只让我同阮家兄弟操练水军,无有立半点功劳,为此心中不快。"
吴用笑道:"闹江州你兄弟俩是首功一件,那功劳比什么都大啊!众家兄弟聚义梁山,一齐替天行道,情同手足。要知道,梁山?白不同浔阳江,离昏君京都只数百里,他们随时都能派军来围剿我们,你和阮家兄弟、童氏兄弟操练水军,以防皇帝老儿突然前来攻打山寨。我们有水的天险,又有善战的水军,就不怕官军来犯,操练水军可是大任啊!"
张横边听边想边喝酒,接着言道:"兄言极是,可我上得山来,没有再杀一个恶霸官军,未能为民除害,闷得难受啊!"他们正喝酒谈心,只见时迁闯了进来:"我在山寨没有找到你们,你俩却在这里喝酒。"吴用说:"你不是到郓城宋金河边查访去了吗?"时迁说:"我得先喝点酒再说。"吴用喊道:"再上二斤牛肉,一斤酒,一双筷,一个酒杯。"店小二听后喊道:"来了。"时迁接连喝了三杯,然后说:"兄派我到郓城宋金河张家渡口,查访张大乖危害百姓之事。现已查明,张大乖,外人送号"张大坏",是张家渡口一带的大恶霸。仗着他姨夫是郓城知县,他爹为里长,横行乡里,抢女霸田,无恶不作。在渡口前庄后村,人人恨他又怕他,实为罪大恶极。摆渡的张老汉,恨得他牙根疼,怕得他要命。张大坏常常抢人家俊闺女,每次都在渡口过,他都亲眼看见。有的女子不甘受辱,跳河没有死的,他们从河里将闺女捞出,又拉在船上轮奸,再把人家推人河里淹死。被他们打死或逼死的三十余人,霸占穷人田地五百余亩。他们一伙真是一锨挖出一窝老鳖——一块土上的货。在众目睽睽下,竟敢无法无天,谁要到县衙告状,原告变被告,轻者打五十大板,重者让你坐牢房,说你诬告好人。你说……"张横听着听着,两眼气得发呆,没等时迁讲完,他一拍酒桌,把酒壶、酒盅、盘子碗蹦落地上,"哗哗啦啦"摔得粉碎:"我去除掉此贼!"张横忽地站起。吴用忙劝道:"先别急!这种事儿多得很,皇帝昏庸,上行下效,官府不管,我们要问,只能智除,不可打草惊蛇。你去也可,再跟随几个弟兄前往。"时迁接着说:"不要多去,只张横兄,阮小七哥我们三人去就行了。"吴用说:"好,你们要如此这般行动,除掉此贼,也是给贪赃枉法、胡作非为的贼子送个信,我们梁山替天行道,要干得漂亮。除掉贼子,速返回大寨。"时迁说:"好哩,三天即回。"吴用道:"不可,要抓准他们作恶多端、死有余辜的暴行和官府的罪恶,时间不限,要杀一儆百,体现我义军除暴安良的宗旨。"吴用等算了酒钱和摔坏碗杯钱,立即离开王林酒店。
张横、时迁径直向水寨走去,将吴用军师之命向阮小七言明,阮小七说:"张横兄,咱俩即可,时贤弟就不要去吧?"时迁听后不乐:"为何?不欢迎我老时?"阮小七说:"你想到那去了,我是说渡口交战,你在水上不行。"时迁说:"谋者时迁,非我去不行也!"张横说:"去?你要喝水不要紧,可别淹死了。"
当天午后,张横、阮小七、时迁就到了宋金河张家渡口,见到摆渡的张老汉。时迁走向前去,言道:"张大伯啊,我是时迁,这位是你的兄弟张横,那位是阮氏三雄的阮小七。实不相瞒,我昨天来没言明我的身份,今日前来,替你摆渡,要除掉张大坏那个恶霸。"张老汉听后,先喜后惊,忙说:"使不得,使不得!"张横说:"张大哥,你不用怕,你跑到村里报信,到张大坏家说,有强人夺了你的渡船。从今往后,穷人坐船不要分文,富户大家过河,少一个子不摆。"时迁接着说:"接着再到郓城报信,就说强盗夺了你的船,今后不管有何事,都同你无关。"
张老汉离去,张横、阮小七和时迁商量,军师让咱智取,他那办法行吗?阮小七说:"吴用哥哥让咋办就咋办好了。"他们将船靠到西岸,坐在船上观看。
不一会儿,从东岸急慌急忙地走过四五个人,来到渡口高喊:"张大哥,我们过河!"张横、阮小七、时迁将船摆到对岸。船靠到东岸码头,要过河的那几个人,一看摆渡的换了,忙问:"张大哥呢?"
时迁指着张横说:"他是摆渡张大哥的弟弟,我们从外地来,从今往后我们三个就替张大哥摆渡了。凡有钱的大户、官家都得交摆渡钱,穷苦兄弟姐妹过河,分文不要。"那几个人疑疑惑惑地上了船,坐到船内,一个说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快快走吧,不知道这里有个张大坏吗?他一会儿就要过河了!"
张横问:"你们咋知道的?"
另一个说:"别提啦,他领几个打手,正在王家庄抢王老汉的闺女哩!"又一个接着说道:"还把王老汉给绑起来了,那闺女哭闹也被塞上了嘴,捆了双手。"
阮小七问:"咋没人管?""谁敢管?不是一年了,在这一片儿他愿咋作恶就咋作。他爹是里长,他姨夫是郓城知县。"一个说。另一个又说:"这种事多啦,半月前把李村的李老汉打死,还不是白打死,他儿子去告,让郓城知县反而判了个诬告罪,充军发配到沧州,现在哪还有讲理的地方?你没听人们说吗?'屈死别告状,告状见阎王。'何况知县又是张大坏的姨夫哩!"张横听后,怒冲冲地说:"你们在西岸等着瞧,官府不管,我们管,不宰了张大坏这伙杂种,誓不为人!"
张横、阮小七、时迁将他们几个摆到西岸。张横说:"在这边等,看那小子怎么喊咱。"时迁说:"别忘了,吴军师给咱们出的计,那计现在看来不行了,我又不会水,但我有一",你们看如何?"张横说:"别套圈子啦,快说出让俺听听。"时迁说:"唱主角是你俩,我唱配角。要知道这几个家伙,他们都生长在水边,肯定水上功夫也不赖,要这么这么办,来个各个击破,你们看如何?"
张横听后,一拍脑袋:"小猴子,你不只会偷鸡摸狗啊,还有谋,真有两下子。"接着张横和阮小七把船划到东岸,时迁下船在堤上坐着等,张横在船上吸烟。不一会儿,只听时迁小声喊:"来了。"阮小七一个猛子扎入河内。
张横说:"骂声要大。""那是当然!"时迁说后,站起高喊:"你个熊撑船的能啥能,看有人收拾你不?"
"我看哪个没爹的敢在这里横行!"他俩越吵声音越高,时迁在堤上连喊带蹦。正在他俩闹得不可开交时,从东边过来的几个人已到了河堤。"老子撑船,天皇老子过河也得给钱,你看看你那熊样,想不交钱?"张横站在船头,手掂篙大喊大叫。时迁也手舞足蹈地喊:"有一个人不交钱就得让我过河。"只见一个一脸横肉的黑大个,站在堤上,一指张横:"老子来了,快快把船靠岸,我要过河。"时迁指指划划地喊:"张船工不在,他弟弟替他撑船摆渡,六亲不认,我过河他要十两银子。"张大坏一伙人叫着喊着:"老子不给钱,我看你敢不摆?"叫着喊着上了船。几个打手还推拉着一个姑娘,那姑娘光摇头流泪,说不出话。张横看他们一伙那个横样,气得想立即抡篙揍他们,可是他强压下这口气,一句话也没说。时迁也嘟囔着跳上船:"我托张大少爷的福,要不得拿十两银子。"张大坏嚎道:"快开船,我看谁敢要张大爷的摆渡钱?"张横上下打量这伙人,用篙一点河沿,船像箭离弦一般,离开了码头。六月的天气,刚下过雨,河水一个劲地上涨,眼看要平槽。船到急流时,张横抡起篙向张大坏一伙人砸去。那六七个人没防张横这一手,噼哩啪啦像下水饺似地落人河内。阮小七潜在水内,看准了张大坏,抓住他向西岸游去。张横把船又划回东岸,让那女子和时迁下了船"他又用篙一点河沿,飞也似地向那几个被打落的家伙划去。时迁将那被捆手塞嘴的女子救上大堤,解开绳子,拉出塞嘴的布。那姑娘哭着忙问:"你们是何人、为何救我?"时迁说:"我们是梁山义军头领,前来为这方百姓除害,张大坏让他活不到天黑,你快回家去吧。"那姑娘跪下道:"谢谢好汉大叔救命之恩。"
张横船划到河心,举着篙,见一个露头的,一篙下去一片血花,不一会儿,落水的那些打手,一个个沉到了河底。
再说阮小七提着张大坏,让他一露头喘口气,再摁进水里让他喝一阵水,等把他提到岸上时,已如死猪一般。
第二天郓城县是大集,天一亮,人们就三五成群叫叫嚷嚷拥进县城。郓城知县刁得福洗涮完毕,正准备用早饭。正在此时,只见一衙役跟头流水地跑进内衙:"大、大、大老爷,大、大、大事不好啦!"
"什么事看把你吓得这个熊样子?"刁知县急问。"你快到衙门外看看,很多人正在看哩!"
刁知县疾速跟着衙役往外跑。衙门外许许多多赶集的、看热闹的挤得水泄不通,有的指指划划,有的念念有词。刁知县往衙门上一看,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在衙门上一边挂着一个,下边还贴着"告示",没有看完,刁知县就一头栽倒,撞到石狮子腿上,再也没有动弹。那"告示"写的是:
张家庄里张大坏,父子作恶把民害;霸占民田整五顷,杀死人命欠血债;奸淫妇女无其数,贼知县是后台;替天行道宰张霸,粱山义军送礼来;郓城知县再害民,让你狗头挂城外;今日给你送个信,贼子罪恶别想赖!众位百姓记住,有何冤屈,到梁山义军大寨告发,官府不管,我们义军为民除害。梁山义军宣和三年夏。
张横摆渡除害的故事,数百年来,一直在民间流传着。有诗赞道:
张横摆渡为除害,智除恶霸张大坏;
刁贼知县罪难逃,害怕狗头栽两瓣。